徐黎灵说：“这我怎么知道？”
白留溪问她：“你什么都不知道, 就把我哄到这儿来了？”
徐黎灵看着他紧绷的脸：“其实我是知道的。”
“真话还是假话？”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假话。”
白留溪长长吐出一口郁气, 再三告诉自己，这叫善意的谎言。
换个角度想想, 对方至少懂撒个谎来安慰他, 这说明心里还是有愧疚的。
他慢慢放松了神经，一松懈下来，精神和身体的疲惫一下子涌了出来。哪怕胆子太大，头遭遇到这种事情, 也得有个适应的过程，看这样子, 只怕这种事以后会层出不穷。
胸前一痛, 白留溪低下头，小黑猫喵喵叫着, 毛绒绒的脑袋在他胸前乱钻, 咂摸着嘴吧唧吧唧。
“唉唉唉我没有奶啊！”他这下子什么气都忘记了，跳着脚慌忙把小黑猫从自己的胸上扯下来。
没有大发脾气，暴怒，一点雷声也没有的结果让徐黎灵不太适应。
换做是其他人，生死场上这么走一遭，必定是满怀怨怼的, 哪怕有原因, 怎么生气也不为过。
两人闷着头在原地站了会儿。
白留溪瞥了她一眼：“走吧, 生气又能怎样, 凑合着过呗。”他觉得有些心酸：反正被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又后知后觉地想, 习惯真是可怕。
“已经不早了，现在该回去了，其他的事让警察去管吧。”他彻底放弃了纠结，拎着小黑猫的脖子后面的软肉往前走。
徐黎灵慢慢跟上：“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找上你吗？”
白留溪说：“你不是说他是借了我的阳气所以才复生么。”说不定是觉得一事不烦二主呢。
还有那怪异的猫叫声，刚才那么渗人的场景没那么快忘，他看了下四面的灯，觉得还算敞亮。
人来人往的，阳气这么多，总不至于还挑嘴专吸他一个人的吧？
徐黎灵走在他身后，声音不大地说：“有一种人，可以下地狱，见鬼神，也可以看见死去的那些人，这些人专替人操管白事，她们走的不是阳关道，而是阴间路，是黄泉路，吃的也是死人给的那碗饭。这种人叫走阴婆。”
“亲人朋友离世了，想要再见他们一面，就只能去找走阴婆。走阴婆会去想办法招来那些已故之人的鬼魂，让他们附在身上，交代生前没有说完的事。
这个时候，她们不再是自己，而是变成中阴身，魂魄离体，身体介乎阴阳之中，可以被任何人附体。”
白留溪有点意外，虽然对方在自己的印象里不至于沉默寡言，但也不是活泼热闹的性子。
主动开口说这么长的话，还是少数。
他理解了一下徐黎灵话里的意思，再结合之前听到的信息：“也就是说王树文没死，只是意外昏迷过去，魂魄离体成了中阴身，看上去好像死了，实际上却没有。”他心念一动，联想起刚才的不对劲：“你说中阴身可以被任何人附体，那么王树文的身体已经被其他人给占了吧？”
说是这么说，可心里却觉得，附上身体的那个东西，未必是人。
离上一次见到王树文不过那么久，又有哪个人类的手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长出能轻松划破铁门的指甲？那已经不是人类能力的范畴了，就连普通的野兽也未必有这么凶狠。
他还杀死了那么多猫，连声音也像猫叫声。
“那附在王树文身上的是什么？”
徐黎灵说：“我脸上有写着百科全书这几个字吗？”
不远处传来警笛的声响，警察出警出得很快，不过估计王树文已经溜走了，他既然还是人的样子，多少也应该保留了一些人的思维。
白留溪将手里的黑猫举起来和它对视，那双幽绿的圆眼睛在暗处也闪着光。
同生共死一场，对着小公猫也生出别样的感情来。
可家里从来都没有养过什么动物，奶猫弱小，高三生时间紧，徐黎灵看上去也不像是对小动物耐下心来的人。
重新让它当回流浪猫这种事做不出来，但找个下家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这猫怎么办？”
似乎是察觉到了被遗弃的危险，小黑猫伸出粉嫩的舌头，在他手指上轻舔。
“你想养吗。”徐黎灵说：“可以养。”
白留溪有点儿不习惯，等着下文的“但是”。
“但是，你也是时候学一点东西了，不然哪天暴毙街头，我还得请假给你收尸。”
任谁被这么说都不会高兴，白留溪的眉头在斑斓的灯光下敛起。
这种时候她居然还在想全勤。
白留溪把脸埋在迅速变换的灯彩里，声音有点闷：“学什么东西，我现在高三，没那个时间。”
徐黎灵笑了：“不学也可以，听说过西游记的故事吧。”
话题切换的有点快，白留溪花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接上她的话茬问：“听过，怎么了。”
“里面的唐僧白白嫩嫩，是个妖怪就喜欢，你现在在暗处那些东西的眼里，跟唐僧没什么两样。”
白留溪照着光看了下自己的肉：“凭什么？”凭什么长得白就要被区别对待！
徐黎灵又说：“那些从鬼蜮地方出来的东西喜阳，你八字全阳，在他们眼里，就像会动的充电宝，电炉子，谁都想摸一摸，吸一口。”
难得生动的形容让白留溪打了个哆嗦，这一退，却从他身上掉下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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